一、江蘇法院開展知識產權審判“三合一”改革的主要措施與成效

一是建立并完善“三合一”審判工作機制，推動改革有序開展。經過十年改革探索，目前全省法院已經建立既符合當地實際，又與改革目標相匹配，相對成熟、形式靈活的“三合一”審判工作機制。“三合一”改革有序穩定推進，有效解決了刑民、行民交叉案件裁判結果不統一問題。各地對知識產權刑事案件、行政案件采取提級管轄，或者指定到一個或幾個有知識產權案件管轄權的基層法院管轄。通過多年對民事、刑事、行政案件審判思路、證據規則等同質性與差異性的比較研究與思維碰撞，知識產權法官審理三類案件的綜合能力全面提升。全省法院已經實現由最初刑庭、行政庭一名法官協助組成合議庭審理，到全部由知識產權庭法官組成合議庭獨立審理刑事、行政案件的重要跨越。
    二是綜合運用民事、刑事、行政保護手段，有力打擊知識產權侵權行為。全省法院充分發揮審判職能，依法處理了大量知識產權民事、刑事、行政案件，自2009年4月至今年9月，在“三合一”框架內共受理一審民事案件94143件，一審刑事案件3621件，一審行政案件164件，極大地激勵了科技創新，促進了文化傳播，維護了競爭秩序。審結了一批在全國有影響力的典型案件，一些案件為國務院及相關部委重點掛牌督辦，不僅彰顯了嚴厲打擊嚴重侵犯知識產權犯罪的裁判導向，遏制侵權行為；也為國內類似案件的審理起到了指引作用，貢獻了江蘇智慧與審判經驗。共有52件案例入選全國十大或五十大典型案例。郭某等假冒“SΛMSUNG”手機注冊商標罪案等3件案件入選最高人民法院指導性案例；趙某私自架設服務器侵犯著作權罪案、蘇州鼎盛食品有限公司訴原蘇州工商行政管理局工商行政處罰案等12件案件，入選中國法院知識產權司法保護十大案件；李某等銷售假冒“LV”等知名注冊商標的商品罪案、韋某侵犯著作權罪案等，入選原國家工商總局、國家知識產權局、國家版權局當年度全國打假十大典型案件之一。這些案件的裁判，引起了社會廣泛反響，受到境內外的高度關注與評價，營造了良好的營商環境。如在秦某等侵犯著作權罪案中，受害外資企業專門致信，對通州法院判決嚴厲打擊知識產權刑事犯罪、公正司法、平等保護中外企業權益給予高度評價，并稱這“足以表明中國知識產權法官在處理疑難復雜問題方面的專業水平，這下我們可以放心加大在中國的投資力度了?！?/span>

三是統一執法標準，推動知識產權保護能力整體提升。知識產權行政與刑事保護方面的法律規定相對較少，且原則性強，疑難問題多，易導致執法認識不統一。為此，省法院主動加強與各相關單位之間的聯系與協調，通過聯合調研、理論研討等長效溝通機制及時研究解決改革中的重大疑難問題。2009年以來，省法院共牽頭聯合省檢察院、公安廳召開了四次由三級公檢法代表參加的較大規模高層次理論研討會，分別就“三合一”的必要性與可行性、知識產權刑事司法政策與執法理念，以及刑事辦理程序、實體法律適用等重大疑難問題展開討論。經共同研究統一認識后，省法院聯合省檢察院、公安廳先后發布了《關于知識產權審判“三審合一”改革試點工作中刑事司法保護若干問題的意見》《關于辦理知識產權刑事案件若干程序問題的意見》《關于知識產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討論紀要》等指導意見，在司法理念、工作機制、程序安排、實體處理等方面規范辦案程序，統一辦案標準。同時，省法院多次與公安、檢察、專利、工商、版權、海關、農林、文化等部門通過相互邀請授課、交叉培訓、案例研討、案例發布、工作會商等多種方式加強業務交流，不斷提升專業能力和水平。自2012年以來，省法院與原省工商局每年組織一次全省商標和不正當競爭糾紛疑難案例研討會，努力實現行政執法標準與司法裁判標準相統一。改革試點十年來，江蘇司法機關、行政機關依托“三合一”平臺，積極參與溝通交流，務實性、針對性強，影響力大，在統一執法尺度方面成效明顯，促進了知識產權保護部門之間的良性互動與保護水平的共同提高。

四是深化“三合一”改革，探索刑事案件簡易審和量刑規范化。2016年全國法院知識產權審判工作會議之后，江蘇法院按照會議精神以及最高法院《關于在全國法院推進知識產權民事、行政和刑事案件審判“三合一”工作的意見》要求，進一步深化改革，提升“三合一”審判質效。省法院于2017年發布《關于擴大知識產權民事案件適用簡易程序范圍和開展知識產權刑事案件適用簡易程序試點工作的通知》，并在南京鐵路運輸法院和南通市通州區人民法院試點適用。在送達、開庭、裁判文書制作等環節，簡化認罪認罰輕微刑事案件辦理程序。南京鐵路運輸法院以簡易程序審理的首起知識產權刑事案件，從立案到宣判僅用七天。在總結試點經驗的基礎上，2018年5月，全省普遍開展刑事案件適用簡易程序工作，全面落實“簡案快審、繁案精審”，進一步優化審判資源配置，從審判運行機制上化解人案矛盾。與此同時，2016年，省法院啟動量刑規范化專題調研，于2018年初制定《關于知識產權犯罪的量刑指引》（試行），就知識產權刑事案件量刑的基本方法、常見量刑情節的適用、罰金刑數額的確定、緩刑適用條件、量刑尺度等問題作出指引。在總結試點經驗并充分征詢公安、檢察機關以及相關刑事審判部門意見的基礎上，進一步作了修改完善。本次發布會后，我們將下發全省，供全省法院審理中參考，全面推動知識產權刑事案件量刑規范化。

五是確立正確的執法理念，塑造良好的執法效果。樹立最嚴格知識產權司法保護理念。基于國際國內形勢、競爭環境的變化以及江蘇高質量發展需求，省法院提出了最嚴格知識產權司法保護的理念，并制定了《關于實行最嚴格知識產權司法保護為高質量發展提供司法保障的指導意見》，為破解“舉證難”“周期長”“賠償低”等問題，提出綜合運用行為保全、懲罰性賠償、犯罪線索移送、刑罰制裁等36項措施，有力打擊嚴重侵犯知識產權的違法犯罪行為，有效阻止侵權行為發生，特別強調依法從重處理涉食品、藥品、危險品、種子等知識產權侵權或犯罪行為，對于此類犯罪行為，一般不適用緩刑。堅持寬嚴相濟的知識產權刑事司法理念?；?/span>知識產權保護實際需求，既堅持嚴厲打擊嚴重犯罪行為，又堅持罪刑法定和刑法謙抑性原則，妥當處理，準確把握刑法保護邊界，充分體現“突出重點，區別對待，寬嚴相濟”的刑事司法政策。在汪紫平侵犯商業秘密罪案中，省檢察院在二審中主動提出改判汪紫平無罪，體現公檢法機關對該司法理念，以及知識產權罪與非罪的標準達成共識。推行過罰相當的知識產權行政執法理念。基于行政執法以實現及時制止侵權行為的執法目的為限，強化過罰相當等執法理念，合理謙抑行政處罰裁量權的行使，盡可能使相對人權益遭受最小損害。同時基于行政執法處理民事爭議的本質屬性，強化司法主導、行政執法標準與民事審判理念相統一。講究訴訟經濟原則，符合法律規定時，在行政訴訟中可以一并處理民事爭議。

二、“三合一”改革面臨的形勢與下一步工作

2018年2月，中辦、國辦下發《關于加強知識產權審判領域改革創新若干問題的意見》。2019年7月，中央深改委又專門審議通過了《關于強化知識產權保護的意見》。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要全面貫徹新發展理念，堅持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為主線，加快建設現代化經濟體系。要完善科技創新體制機制，建設更高水平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習近平總書記于11月5日在第二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開幕式上強調，中國將營造尊重知識價值的環境，完善知識產權保護法律體系，大力強化相關執法，增強知識產權民事和刑事司法保護力度。可以說，中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注重創新和知識產權保護，越來越多的權利人也更加重視運用民事、行政和刑事手段強化保護知識產權。為深入推進“三合一”改革，江蘇法院將著力做好以下幾項工作：一是貫徹落實好《關于實行最嚴格知識產權司法保護為高質量發展提供司法保障的指導意見》，利用好“三合一”協調機制平臺，推動行政機關強化行政執法，加大民事、刑事司法保護力度，嚴厲懲處嚴重侵害知識產權的違法犯罪行為，最大限度地激發創新活力。二是繼續加強與省內公檢系統及行政執法機關的溝通交流，統一執法標準，推動知識產權執法的專業化、職業化建設。在實行最嚴格保護的同時保持刑事司法的謙抑性。追求裁判結果的公平公正，防止過罰失當。落實好輕微刑事案件被告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三是進一步推進精細化裁判。通過省法學會知識產權法學研究會開展重大疑難問題的調研，2020年將召開蘇繡知識產權保護專題研討會，加強涉蘇繡知識產權司法保護的研究探索。重點關注有重大影響、新類型以及疑難復雜案件的審理工作，加強對侵犯商業秘密罪等類案辦理程序及實體問題的調研與指導，發布刑事類案審理指南。四是加強司法宣傳。針對多發知識產權類案中，網絡侵權隱蔽性強、取證難，大市場經營者以及城鄉結合部或農村商業經營者知識產權意識薄弱等情況，通過走訪、發布重大典型案例等，提高經營者尤其是小微經營者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

三、典型案例介紹

——民事案件。萊頓汽車部件（蘇州）有限公司訴奇瑞汽車股份有限公司等專利侵權糾紛案，涉及復雜技術事實認定以及高額賠償額的厘定。法院充分發揮專家輔助人作用查明了技術事實，并精細化計算損害數額，確定侵權人賠償權利人1064余萬元，對權利人154余萬元的合理支出全額支持。在明天種業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訴泗棉種業有限公司植物新品種權侵權糾紛案中，針對種子這一重要民生產品的故意侵權行為，法院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判決被告賠償原告300萬元。

——刑事案件。主要涉及侵犯著作權、假冒注冊商標、侵犯商業秘密三類常見的知識產權刑事犯罪案件。BT天堂網站影視作品侵犯著作權罪案是一起網絡犯罪行為，被告人以營利為目的，未經許可，將大量影視作品的磁力鏈接、種子文件鏈接發布在其管理運行的BT天堂網站上供網民點擊下載以賺取廣告收入，違法所得數額巨大。本案判決后，引發網民熱議，點擊量過億，入選國家版權局和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2018年度全國打擊侵權盜版十大案件。

商業秘密是企業具有巨大商業價值的無形財產，是驅動企業技術創新和獲取競爭優勢的有效工具。在山西翔宇公司、王某某、李某某、張某等犯侵犯商業秘密罪案中，被告人山西翔宇公司故意違反誠實信用原則及公認的商業道德，通過收買江蘇圣奧公司員工竊取其高端技術“RT培司”“4020防老劑”圖紙及其他技術資料等不正當手段，給圣奧公司造成巨額損失。本案社會影響大，涉案價值高，侵權情節特別嚴重。該案判決有力打擊了侵犯商業秘密的犯罪行為，有效維護了當事人創新創業的積極性。

3件涉及假冒注冊商標的刑事犯罪，特點在于涉及“SΛMSUNG” “GUCCI”“BURBERRY”“PRADA”“歐萊雅”等國際知名品牌被假冒，大多侵害兩種以上商標；涉及手機、化妝品、箱包等大眾消費品；犯罪數額巨大，有的非法經營數額達2000余萬元；案件影響大，社會關注度高。涉假冒“SΛMSUNG”手機注冊商標罪案被最高人民法院確定為具有判例效應的指導案例。銷售假冒“GUCCI”“BURBERRY”“PRADA”注冊商標商品罪案系“全國打擊侵犯知識產權和制售假冒偽劣商品專項行動”期間國務院重點督辦案件之一，被列為原國家工商總局公布的當年全國打假十大典型案例之首。這些案件的裁判，嚴厲打擊了假冒國際知名品牌的知識產權犯罪行為，體現了平等保護中外當事人合法權益的價值導向。

——行政案件。發布的行政案例體現了司法堅決支持行政機關依法及時查處知識產權侵權行為的導向，促進了行政執法標準與司法裁判標準的統一。葛芳訴江蘇知識產權局專利侵權糾紛處理決定案系全國首例涉及標準必要專利侵權的行政案件，其裁判對標準必要專利案件的審理具有指導價值。浙江方爵進出口有限公司訴鎮江海關等撤銷行政處罰決定糾紛案，既涉及海關行政執法問題，也涉及涉外定牌加工商標侵權判斷問題。該案裁判，對于促進海關加強知識產權執法，加大對進出口環節知識產權侵權違法行為的監管和處罰力度，促進中國自主品牌發展，維護正常的進出口貿易秩序具有積極意義。蘇州櫻花生活廚電設備有限公司訴原蘇州市工商行政管理局企業名稱爭議處理決定案，是一起涉及企業名稱登記爭議的不正當競爭典型案例。該案裁判對于有效制止不正當的企業名稱登記使用行為，以及由此造成的市場混淆，維護公平競爭有序的市場環境具有重要意義。

江蘇法院雖然在知識產權“三合一”改革工作中取得了一定成績，但還需要繼續推進和完善。為此，江蘇法院將繼續發揮好司法保護主導作用，以實行最嚴格保護為工作主線，不斷增強知識產權司法保護力度，優化有利于創新創業的營商環境，為建設知識產權強國，推動高質量發展提供更加堅強有力的司法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