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迎來了一年熱火朝天的開海季,連云港贛榆漁港碼頭千舟競發、浩浩湯湯。經過上半年疫情影響的蟄伏,漁民們懷著對豐收的期待,加大馬力、駛向深藍……

然而,對一輩子靠海而生的許老伯一家來說,大海,卻成為了揮之不去的夢魘:曾賴以為生的船只再也無法載著日思夜想的親人回家,望見那片深藍,他們看見的再不是收獲的喜悅,而是失去親人的痛苦。

對于這起事件的處理,或許是對許老伯一家最后的寬慰。

 許家的“天”塌了

時間倒回到2021年1月10日,這是閆老大帶船出海的第十天。船員許某在船上負責起網機操作。當日中午,許某覺得不舒服,跟船老大打了聲招呼便回艙休息。

傍晚六點,有船員喊許某吃晚飯,卻發現許某雙眼緊閉,面色灰白。眾人連忙進行心肺復蘇急救,但未見起色。意識到事態嚴重,船老大趕緊掉轉船頭朝岸的方向開,并多次撥打12395海上求救電話。

救援部門當即提供了醫生的聯系方式,船老大立刻與醫生聯系,并按照醫生的要求對許某進行施救。在連夜返航的過程中,船老大讓船員將許某身體的突發狀況告知其家人。

盡管船老大采取了一系列急救措施,但仍為時已晚,許某仍然沒有逃過死神的魔爪,不幸離世……

許某出事時才34歲,上船捕魚已有十余年,是家中的頂梁柱,四年前許某與妻子離婚,體弱多病的父母在家照顧年幼的孩子。許某的突然離世,對這個本已搖搖欲墜的家庭而言無疑是天塌了下來。

他的離世究竟是誰的責任?

都是船老大的責任,他不聽漁政警告強迫勞動、頂風作業。要不是他們違法在先,人怎么會出事!

旁聽席上許某的前妻情緒激動。坐在原告席上的許老伯低垂著頭,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在他的眼眸里無聲地流淌。

許小哥的事情我也很痛心,但是真的不能怪我啊,都海上跑慣了的,誰也沒想到他會身體出狀況,而且當時我已經采取了所有能夠采取的措施。考慮到許老伯一家的情況,我愿意承擔部分補償。

庭審中,船老大對于涉案事故原因和責任明顯有著不同的意見。

原告主張許某是在勞務中受傷致死,而船員作證許某并沒有摔倒、受外力打擊等情況。為查明許某死亡原因、分清雙方責任,承辦法官多次上門闡釋尸檢的必要性,打消原告的顧慮,最終原告同意進行死亡原因尸檢鑒定。

路律師,鑒定報告出來了,報告附后的照片可以拿掉,許老伯看到了難免傷心。

承辦法官將鑒定意見書交給原告代理人并細心叮囑道。經鑒定機構檢驗,排除其他死因,許某腦血管畸形,部分管壁菲薄,破裂出血,符合顱內出血死亡的特征。

1.jpg

承辦法官多方了解案件事實

法庭查實了當天風力天氣、船只航行軌跡、呼叫救援等情況,確實如船主陳述。被告跨區作業行政違法行為與損害后果沒有直接因果關系,而許某未必知曉自身體質特殊,意外的發生不能苛責于雙方中任何一方。綜合案情,法庭判決閆某給予原告一定補償。

收到判決后,原被告均沒有上訴。

那顆理解的心

然而關于履行問題,船老大卻犯了難。

我對判決結果沒有異議,但是我現在只能暫時湊出一部分補償款,手頭原本也不寬裕,我的船也是貸款來的,還貸負擔也大,現在受疫情影響,船舶不能正常出海,上半年沒啥收成,能不能跟對方商量,等理賠完成后再支付剩余款項。

電話里,承辦法官感受到被告的無奈和焦急。

令人動容的是,許老伯一家同意船老大分期支付。

“都是在船上一輩子的人,互相理解吧!”許老伯嘆了口氣,命運的多舛并沒有壓垮這位久經滄桑的老人,也許未來要用后半輩子治愈失去獨子的傷痛,但對待他人,他仍然抱持著一顆理解的心。

為了使案件有個完美的結局,也為了不辜負許老伯的那份理解,承辦法官持續跟進關注理賠情況,與漁業互助保險協會不斷溝通,最終案件順利理賠。而閆某在收到理賠款后悉數轉給了許老伯。

等眼下第一網螃蟹捕上來,最后一筆幾萬元補償款也會很快給到許小哥家人了,我的心也就放下了。

船老大說道。

2.jpg

法官送法上漁船

“一條船、一家人、一片天”,這是中國大多數漁民船員的真實生活寫照。海上生產點多、面廣、線長,風險高,糾紛頻發,牽動著無數家庭的心,涉漁民生案件的妥善審理,給予了他們真切的希望和實際的關懷。

(文中人物均系化名)

履職以來,南京海事法院始終聚焦船員漁民特殊群體的權益保障,積極構建涉漁矛盾、水上交通事故一站式多元解紛中心,配套設置訴源治理審務工作站、巡回審判點,聘請交通、海事等單位的特約監督員、協助執行員、海事專業背景人民陪審員、特邀調解員等,一站式接收、一攬子調處、全鏈條高效解決類型化海事糾紛案件。

今年來,該院聯合江蘇海事局發布《常態化疫情防控期間服務保障船員權益十大舉措》,推出漫畫版《船員權益風險提示手冊》,揭牌成立“江蘇船員權益保護中心”,形成江蘇“一中心、多站點”船員權益保護新模式,在這里,海事法官們駐點提供業務咨詢、法律援助、糾紛調處等,全面加大海事司法供給,積極打通服務船員的“最后一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