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在審理案件時,經常遇到當事人因為敗訴、或沒有達到預期目的而不理解法官、信訪。法官要用真誠設身處地為當事人著想,耐心做好法律知識的釋明工作,用真誠去換多一些理解和平和。在案件審理時,能記住的案子都不是“順當”案件,我與當事人石明華(化名)及其妻子王麗(化名)因案結緣,要說到五年前。

2019年,我審理石明華工傷的案件,石明華二級工傷傷殘,所在的單位因屬于涉污染企業已經停產整頓。石明華的妻子王麗作為其授權委托人,因丈夫重傷住院,家中困難可想而知,她非常焦灼,其實也很堅強,一個農村婦女撐起了全家。開庭時,王麗提交了厚厚的一沓醫藥費發票、收據等,考慮到石明華的情況家里比較困難,我快審快結,復雜的二級工傷簡易程序快速結案,將石明華的一次性傷殘補助金、傷殘津貼、生活護理費林林總總,辨法析理非常詳細。但當我審查王麗提交的一些醫藥費收據、收條時,因收據來源不明,又沒有醫生處方,我依法將幾張手寫的收據數額扣除了,扣除不多,和判決的高數額比起來不值一提。案件判決后,王麗給我打電話,質問我為什么扣了他醫療費,我給她解釋了很久。她抱怨了好久,后來說急著申請執行,就不上訴了,該案判決生效。

之后,我陸續得知,我判決的案件,包括很多按月履行部分,已獲得部分執行并仍在執行中。另,石明華一年左右會到法院起訴一次,會將其該段時間的生病住院、吃藥、護理等費用起訴要求公司承擔。

去年,我再次被分到了石明華的工傷案件,這次還是石明華的妻子王麗作為訴訟代理人,案件審理一切正常,仍舊是厚厚的一沓醫藥費發票、收據等,這次石明華起訴的是一年左右期間生病住院的醫療費、護理費、住院伙食補助費等。

三四天之后,王麗打電話過來催判決,我知道她家的情況,可是案件比較多,我就向她解釋了一下,說案件都在排著隊,我忙完這段時間案件就能判。

接著王麗經常打電話來催判決,語氣非常急切。她還說到了勞動爭議案件公司動不動就上訴。我答應她給對方公司做做工作,勸勸,考慮到勞動者家里困難,盡量別上訴了。后來我真的給被告公司代理人打電話做了工作。

十來天之后,雖然石明華的案件審限還有較多天,但我考慮到他們家的困難,一天晚上把卷宗帶回家加班寫判決。這一寫起判決,一審查,發現,王麗舉證了40000元左右的成人紙尿褲的費用,用的證據是同一天在一家網絡店鋪開具的多張發票。關于成人紙尿褲的費用,我之前在別的案件審理時專門調查過,業內意見統一,屬于生活護理費的范圍,只要判決過生活護理費后就不再另行支持紙尿褲的費用。因此,我將該筆費用扣除了。為了論理更清晰,我還特意將石明華的生活護理費最新文件標準、提了一下作為說理部分寫在判決書中。加班寫完這個判決書我熬到夜里十一點多。

案件判決了,王麗打電話過來,怒氣沖沖,她說:“為什么別的法官全部都支持,就你不支持。你這個法官就是這樣,醫療費收據你也扣,成人紙尿褲你扣了幾萬元!”我心里“咯噔”一下,就表示:會核實一下,耐心的向她釋明了一遍。如果不服,也可以上訴。然而她并不理解,她憤怒地表示要上訴,對我意見很大!

放下電話以后我第一時間查了所有石明華近年來的案件,發現石明華的關聯案件恰巧除了我審理的以外,其他法官審理的就只是醫療費發票,無什么成人紙尿褲。這么說,我是被她“哄”了一次,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不懂記錯了。再回想加班寫判決書時熬的夜,我不禁苦笑。

聽說這個案子進入上訴程序了。過了一段時間,一個月前,王麗忽然有一、兩天電話連翻轟炸找我,書記員怎么解釋也沒有用,避也避不了,要求我本人再次向她釋明,一副信訪的架勢。

我分析,據我對王麗的了解,她更大的心結可能認為我這個法官,針對他們、為難他們。于是我當即約她天次日早上在法官約見室見,一見面,她怒氣沖沖地說:“你為什么判少了這么多錢?”我對她說:“您可能以為我針對你是吧?其實不存在,我對我的當事人都依法辦案。我曾經審理了您丈夫的工傷案件,那個工傷案件判決案結事了,判決的效果實際是還不錯的。醫療費法院是需要審查的,這個請你理解,同樣的情況,你沒有醫療費發票,你到醫保處、工傷科,也是不能得到報銷的呀!對案件的費用進行審查,是我們法院法官的職責所在。”“成人紙尿褲費用,不是針對您一個人,我以前也辦過類似的案件,都是一樣的情況。聽說你已經上訴了,我已經多次釋明,你可以等待上級法院的評判。”王麗聽我說著,一開始氣憤抱怨,慢慢地,雖然嘴上還是抱怨著,但似乎聽進去了一些,之后就再沒來。在之后,這幾天我又發現,他們后來撤回了上訴申請。可能是我的真誠耐心,讓她理解,放下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