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等待加油,我把火關了悠閑地聽著歌,突然來了一輛車顯然打算插隊。于是我趕緊把火點著了,緊跟著前一輛車。這輛打算插隊的車本來可以排在我后面,我加完油就該他加了,結果我后面排隊的那輛車都加上了,他還在隊伍外面等著加塞呢!而排隊的這些車主本來可以輕松愉快地等待加油,現在也被他弄得焦慮緊張。如果他加塞成功了,會讓其他人心理產生不適感,更惡劣的是如果別人都去效仿他,結果仍是一個多輸的局面。這顯然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結果。

還有一次,2006年暑期,我坐火車,重慶發往鄭州,菜園壩火車站,那個候車室基本都是乘坐這趟車的學生,人山人海。火車晚點了,一位男同學非常焦急,反復追問乘務員: 如果趕不上下列火車怎么辦? 乘務員被問急了,回答“我不知道,趕不上就不坐唄。”一下候車室的氣氛都很緊張。大屏幕上過了檢票時間,顯示到了開車時間時,車站廣播已經開始提示檢票了,但候車室的檢票窗口仍未打開。這時候不知道誰突然用喊了一句:“大家快沖啊,晚了坐不上了!”這句話不得了,一下所有人扛著行李烏泱烏泱往里涌,爬過檢票口的不銹鋼欄桿,直接砸碎推倒鎖著的大廳玻璃門,涌向那輛靜靜等待在那里的列車。我也被人群裹挾著一路進去,心里惶恐極了,所幸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后果。試想如果工作人員能夠好好安撫大家情緒,車站組織有序,告訴大家晚點多長時間,他們會保障大家都能上車,由此造成乘客趕不上下列火車的話,他們也有相應的保障措施,這起事件就不會發生。由此可見,不安的壞情緒通常是制度沒有做出明確規定造成的。

臺灣當年有個叫柏楊的暢銷作家,他在《丑陋的中國人》一文中,強烈批判中國人的“臟、亂、吵”、“窩里斗”以及“不能團結”等,并將原因歸結到“中國傳統文化中有一種濾過性病毒”。但這些所謂的劣根性是中華民族與生俱來且不可更改的嗎?

在古代社會里,能活著已是不易,更別提有尊嚴的幸福生活。讀書時看到一則小故事,讓我做過噩夢:明末清初的著名文人屈大均,在見識過菜人的悲慘遭遇后,有感而發,寫了一首《菜人哀》,所謂菜人,顧名思義,就是要被做成菜的人。其在序中寫到:“歲大饑,人自賣身為肉于市曰菜人。有贅某家者,其婦忽持錢三千與夫,使速歸。已含淚而去,夫跡之,已斷手臂,懸市中矣。”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時又為女子的偉大不勝悲切。

所以,經歷過這些苦難的民族,還在乎什么劣根性嗎?歸根結底,所謂“劣根性”是長期的壓制型社會資源匱乏、規則缺位、救濟無效、無處發泄而促使人形成的一種自我保護機制。百姓對于來自權力侵犯抗爭的結果往往是身敗名裂,人們沒有動力和能力管別人的“閑事”。人們得不到人格的平等和處理問題時的公平對待,生活得不舒心,大部分人也就沒有那么強的社會責任感。所以網上各種地域攻擊是沒有意義的——規則、環境決定人。

縱觀人類世界發展的過程,其實就是法治發展的歷史。而良法善治才是社會長治久安的基礎和保障。無論是秦國嚴刑峻法,統一六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地同域,量同衡,幣同形,開啟兩千年帝制,還是清朝自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至1912年滅亡,短短72年間先后與外國簽訂各種條約、契約、協約、合約1175件,喪失國土200萬平方公里;無論是西方的《拿破侖法典》讓拿破侖橫掃歐洲,破除了封建的立法原則,成為資本主義的燈塔,還是新中國舉全國之力改革開放……隨處都可以看到法治的蹤跡與力量。

我國戰國時期著名思想家韓非子說:“國無常強,無常弱,奉法者強則國強;奉法者弱則國弱。”(《韓非子·有度》)意思是,國家不會永遠富強,也不會長久貧弱。執行法度的人堅決,國家就會富強;執行法度的人軟弱,國家就會貧弱。古今中外幾千年治亂興衰,大抵如此。

法治本身并不神秘,是正常人的理性思維,是人類的“初心思維”。法治是現代國家治理的基本方式,也是我們普通人安身立命的基本原則。大部分人的理想愿望大同小異,都希望生活在一個健康快樂、安全自由、寬容和諧長期繁榮的現代文明社會。

所以,法治的蹤跡在哪里?

讓我們耐心排好隊,加滿油,一起出發去尋找吧。